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59:女冠夜覓香來處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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59:女冠夜覓香來處

冬日昏暗的日光影影綽綽,孟追歡一覺醒來後已然是第二日,她昨日蒙在被子裏哭了半夜,雙眼發酸,見了坐在床沿上的李承玠便更為惱火。

他將那碗黑漆漆地藥汁端在孟追歡跟前,他邊虛虛地吹著,邊哄著她,“歡娘乖,吃完藥就不會難受了。”

“不許學我姨母說話,”孟追歡狠狠剜了他一眼,“我姨母才不會逼我喝避子湯。”

他剛想解釋這不是避子湯,但看她一臉倔樣抱著膝蓋梗著脖子,他便將碗放到那張紫檀小案上,“不喝就不喝吧,你想生就生吧。”

孟追歡深吸一口氣,還是將那碗藥端過來一飲而盡。

李承玠本想餵她吃顆蜜餞散一下嘴巴裏的苦味,她卻一掌將那顆蜜餞拍開,又轉而用被子蒙過頭,背著不去看他。

李承玠拿手指戳了戳她,低頭看她發頂上的小旋兒,“怎麽脾氣還是這麽大啊?”

孟追歡在被子中悶哼一聲,“你是第一天知道我脾氣大嗎,你忍不了的話,你就將我休了吧。”

李承玠輕嘆一口氣,“你若是收斂收斂你的臭脾氣,你和阿爺好好認個錯,他至於罷了你的官,又這麽羞辱你嗎?”

“他都罵我蕩婦了,我難道還要忍著嗎?說對,我就是下賤,我就是喜歡睡你的兒子。”

“你明知道我不是這個意思,”李承玠捏了捏她的肩膀,湊過來道,“那我服軟行不行,我給你當通房大丫鬟,和好可以嗎?”

“我頭一次見通房大丫鬟硬要給主人家侍寢的,你這麽喜歡上工去什麽明光軍,直接去平康坊好了。”

“你——”李承玠長籲一口氣,“你心情不好,我不跟你吵。”

說罷他便起身將門合上,留孟追歡一人在屋中。

那面色白凈的小內侍已然在房中等了半響,他見李承玠過來趕忙上前,“秦王,我師傅說有十萬火急的事兒,讓我趕緊來知會你們一聲。”

李承玠著三順拿了兩包銀子塞在這小內侍手裏,他才繼續道,“聖人今日招了許多家中有女兒的文臣進宮,似是在商量王爺的婚事。”

李承玠嘆了一口氣後道,“他可有定下是哪戶人家嗎?”

“尚未,我師傅在簾子後面偷聽著,只說要找一個懂詩賦、知禮儀,關鍵是不愛忤逆尊上的……”

“他哪裏是商量我的婚事,他是在點我和歡娘呢……”李承玠皺了皺眉,“宮中近來可還有什麽大事?”

“天氣越來越冷了,聖人在戰場上的舊傷覆發,日日疼得睡不著,昭儀招了許多道士進宮,說是要為聖人祈福,”那小內侍慢慢回憶著,“興慶宮花萼相輝樓從前不是被燒了,那入宮的牛鼻子老道說,聖人體痛,是因為薛氏的亡魂作遂,要在花萼相輝樓的舊址上修一座宮觀,方能震住薛氏的邪崇。”

“聖人可應了?”

“尚未,但若是再疼上幾月……”

“他這是病急亂投醫,從前做了虧心事,如今才怕鬼上門,”李承玠皺了皺眉,“拿歡娘改稅制才征來的錢,去修鎮壓她姨母的宮觀,你們可千萬別傳到她耳中。”

那小內侍點了頭行了禮後,這才從王府的角門離去。

李承玠思襯了片刻,招來三順道,“明光軍這一幹相熟的人等中,可有誰家中的女兒或是妹妹未出嫁?”

“趙沖將軍的女兒、客公的妹妹……”三順掰著指頭數了數,“剩下的也只能等我去一一去問過媒人。”

三順試探地詢問道,“阿郎可是怕,孟娘子將來受欺負?”

“她能受什麽欺負,我是怕她學了她姨母的手段,將別人直接弄死了,我不好和這些大臣交代,”李承玠撇了撇嘴,他抄著手道,“我才不會擔心她,她一點也不值得我擔心。”

“阿郎,那我現在就去尋媒人?”

李承玠點了點頭,待三順一出門,他就遞了牌子入宮去見李憂民。

李憂民此時正靠在浴堂殿前的逍遙椅上,由太醫替他針灸著腿,他雖不喊痛,額頭上卻冒出了一層薄汗。

他擡擡手讓李承玠起來,“別動不動就跪,你現在年輕,覺得沒什麽,等到了我這個年紀,便知道疼了。”

“那兒子給您錘錘?”

李承玠剛要上前就被李憂民一手打住,“本來我只是疼,你勁兒這麽大一錘不給我錘廢了。”

李憂民看著他垂著腦袋不說話,便覺得他這副為了女人要死要活的樣子來氣,他抱起手道,“有話就直說,別跟你老子我繞圈子。”

“兒子以為驃騎將軍霍去病說得好’匈奴未滅,何以家為‘,在我打到狼居胥山前,我都不想娶妻。”

李憂民一拳錘在李承玠肩膀上,“何以家為?你連這麽大兒子你都敢生,你跟我說何以家為?”

“阿爺,你明知道是為什麽,我就算娶回來,她也是守活寡,你何必耽誤別人家的姑娘呢?”

“你死了這條心吧,你說得如何天花亂墜,我也不會讓你娶和薛氏有血緣的女人,”李憂民握著佛珠的手重重地拍了拍李承玠的肩膀,“你要是想尋死覓活盡管去,你阿娘現在不在長安,這招對她有用對我可沒用,你死了我就立阿訓為皇太孫,他可比你聽話多了。”

“那你這麽說,阿訓還不是流著薛氏的血……”

“誒你小子,不忤逆我便不會說話了,”李憂民狠狠瞪了他一眼,“要不是你們兩兄弟子息不豐我用得著這樣嗎,一個二個都生不出來……我看不是祖墳沒埋對位置,就是你們倆身體有什麽毛病。”

李憂民對著那跪著替他針灸的太醫望了一眼,“讓太醫抓點壯陽藥送到你府上去,我上次給的秋石你有沒有在吃?”

李承玠皺了皺眉,雖覺得沒用卻還是開口勸道,“阿爺,我跟你說了,那什麽丹藥什麽道士都是騙人的,你小心越吃身體越差。”

“我起初也不信,前些月裏,我日日都做噩夢,自從吃了那丸子後,近日是睡得好了些。”

李憂民撫了撫李承玠的臉,他的兒子竟已經長了這麽大了,在營帳中哭著說他也要上戰場仿佛還只是在昨日,“你放心,我每用一丸,便讓那道士也吃一丸,他若是騙我,他也得一並去死。”

“這樣最好,”李承玠點了點頭後道,“阿爺,那王妃的事兒——”

李憂民盯了他一眼,總算是無奈道,“等我這陣氣消了再說……等她出了孝期,你再來跟我說這事兒。”

李承玠見他阿爺也算是松了松口,磕了三個響頭後才離去。

他心中愉悅,不由得哼起了孟追歡最愛彈得那首綠腰曲,他回府後見了三順便道,“可有誰家答應,趕緊將他們回絕了,實在不行,我一一上門致歉便是。”

“那倒不用王爺親自上門……”三順沈默了半晌,總算是開口道,“趙沖將軍說他女兒有頑疾,看到胡人長相的男子便害怕;客公說他妹妹討厭小孩兒,不願意給別人當後媽……”

三順見李承玠臉色有些難看,找補道,“阿郎你別難過,王四郎說了他妹妹還未嫁人,今年已經說了三次人家都沒說出去,再說不出去就要被他阿娘送到道觀裏當姑子了,可以嫁給王爺。”

“他妹妹?”李承玠深吸一口氣道,“我要是娶了他妹妹,她和孟追歡兩個人不把秦王府改成馬球場啊!”

“罷了罷了,”李承玠又向那小院的所在瞅了一眼,“她今天鬧了沒?”

“這倒沒有,吃飯什麽的也都照常吃了,就是——她說要出門去上香,我怕孟娘子……便沒替她準備馬車。”

“她臉皮厚著呢,才不會出門去尋死呢,她要什麽你就給她,”李承玠點了點頭,“我才和她吵了架,我這幾日不好在她眼前晃,你找些小動物送到她房中,她會養的。”

三順剛點了點頭,便聽到李承玠叮囑道,“找幾個八字硬的,別被她又給養死了!”

李承玠去了書房,正看著軍中的庶務,便聽到二平火急火燎地開始敲門。

“怎麽了?”

二平一進門便撲倒在李承玠的身前,他哭喊道,“王爺,孟娘子她……她出家做道士了。”

李承玠刷得一下從桌案前站起,“你說什麽?出家了?”

“她說她要去鹹宜觀還願與上香,我們便驅車去了那深山中,她上過香後,便說要去算一卦,讓我在千鯉池前等她。結果她竟獨自去找了文逸真人,現下孟娘子已然皈依傳度了……”

李承玠被孟追歡出家的消息氣得腦袋發昏,“你連看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女人都看不住?”

二平忙跪下道,“王爺,那畢竟是女冠的清修之地,又有文逸真人庇護她,我們也不能將她強行帶回來啊。”

“說什麽女冠清修地,誰不知道那是文逸尋歡作樂的地方,”李承玠長嘆一口氣,“她現在怕不是陪著王向妙醉得跟泥一般!”

長安女子出家為道成風,無論是真的仰慕仙道,還是借此躲避婚事。

這些女道士多不守清規戒律,或與寫詩宴飲,或風月人間,朝廷官員、風流才子也多拜倒在這些女道士的石榴裙下,雖遭人唾棄,卻無人敢管。

李承玠攤開手道,“算了,便讓她去道觀中玩兩天吧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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